怀念老家的腊肉香

春节，越来越近了；年味，越来越浓了；欢乐，弥漫城乡各个角落；人们，期待着团聚，翘首欢度。
    前天，我哥哥从老家农村托人带来一大包农家土货——腊肉、香肠、老咸菜、风干萝卜条。打开包装，咸菜的香气和腊肉香肠的花椒、辣椒香气扑鼻而来，闻着这熟悉的家乡香味，把我的心思带回了记忆中的老家，也勾起了我的乡愁和对老家的眷恋。
    回忆起小时候，吃母亲做的刨猪汤、风干萝卜条炒腊肉、清蒸腊香肠等美味菜肴，就想起了妈妈的味道，想起过年那些美食的滋味，我顿时垂涎生津、直吞清口水。
    我老家在四川广安一个偏僻小山村，人们对过年的情节很厚重、对年夜饭美食期待很浓烈，为了让猪肉存放的时间更长久，家家熏腊肉、做香肠、腌咸菜，祖祖辈辈便留传下了这种年前必备美食材料的习俗。
    每当寒冬腊月，家家户户都会宰杀年猪，为过年那场热闹非凡的年夜饭盛宴做准备，也是对过去一年辛勤劳动的总结。那些天，家家户户都做腊肉、香肠，腊肉香肠的馨香飘满整个小村庄，当闻到这股独特的熏香，就会令人垂涎三尺。
    在杀猪做腊肉那一天，全村寨都弥漫着欢乐，几乎大人小孩都会聚集在一起，共同见证杀年猪、吃刨猪汤、灌香肠、做腊肉的时刻。在寒冷的冬天，端一盆热腾腾的刨猪汤和大盘小盘的炸酥肉、炒猪肝、回锅肉、炖肥肠上桌时，整个院落都弥漫着香味。全村寨的亲友、邻居们围桌而坐，大快朵颐，欢声笑语，喝一碗刨猪汤、吃着满嘴流油的肥嘎嘎， 不仅能驱寒，更能温暖人心，仿佛一年的辛劳、一年的疲惫、一年的辛苦都消弭驱散了，这一刻，家的温暖、邻居深情尽在心头萦绕。
    吃完刨猪汤，邻居、亲友们就帮助母亲灌香肠和做腊肉。这个时候，猪肉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母亲就挑选出上好的五花肉和腿肉，一条条切成均匀的条块，放在木盆里，小肠用精盐揉搓后，用清水冲洗干净待用。然后把切好剁碎的猪肉放进盆里，依次放进精盐，辣椒粉，花椒粉，鸡精，料酒，淀粉，酱油，白糖拌均匀，放置一小时左右。

之后再把刮得薄薄的小肠，一段用绳子扎紧肠头，用一个竹筒或瓶口套在小肠上，用一根筷子轻轻地戳，那拌了香料的肉末就顺着瓶口流入小肠中，母亲一边戳一边向下撸，抻紧压实，细细的小肠迅速丰满起来，颜色也丰富起来，那一节节圆滚滚、肉嘟嘟、油滋滋的香肠，看起来特喜人，瘦肉艳红、肥肉雪白，红白相间，很是悦目。母亲还要用牙签在灌满的香肠上扎几个小孔，排出空气，灌满好的香肠两头用线扎紧。
    这个灌制过程很是辛苦，母亲一站就是大半天。香肠悬挂在竹竿上、屋梁上晾晒、吹干，就像一条条双节棍，倒立悬挂，香味扑鼻，连狗猫都闻香而来，馋得两眼发绿，在一条条香肠腊肉下打璇璇、扑腾扯拉，企图偷食。
    灌制好香肠，母亲又把砍成块状的肉条，用白细的盐巴、黄亮的五香八角香料等仔仔细细地涂抹，肉的全部表面包括骨缝都涂抹均匀，再找来木花椒、桔子皮等作香料，捣碎后均匀拌在肉中，然后放在瓦缸、面盆里腌制浸泡，腌制三天，腊肉变成浅酱色，晶莹的酱汁浮现在腊肉上，酱香味浓郁扑鼻。母亲再把肉块用麻绳一块块穿起来，小心翼翼悬挂在院坝的竹竿上或自家屋檐上，任风吹晾干，腊肉吸收浸入得香辣料。
    望着悬挂的肉块、香肠，闻着扑鼻的香气，这时候，母亲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舒展开来，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我看着那一块块油光闪亮、酱黄蜜蜡的腊肉香肠，眼睛发亮、直咽口水。
    风干数天后，腊肉香肠变成深酱色，腊肉干燥、结实有弹性，一按一个酒窝窝，一按就只冒油花花。母亲又将腊肉香肠悬挂在厨房灶台的梁上，她拿来稻谷糠壳和柏树枝丫来慢慢熏烤；有时候，母亲还用锯木面、桔子皮等有香味的材料进行烟熏，腊肉接受烟雾“熏陶”10多天后，肉的水分蒸干，新鲜的腊肉也熏成了。那些腊肉块一串串悬挂，肉皮闪着金黄的光泽，肥肉淡黄、瘦肉红润、熏香扑鼻，引得我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母亲见我们这帮孩子如一个个“馋猫”一样，每天惦记着梁上悬挂的腊肉、灶房那些美食，就打算在年夜饭前给我们制作一道美食，让我们吃个够。
    那天是腊月小年的中午，母亲用那双温暖粗糙的大手，把腊肉取下两块、把香肠取了数节，用温热水把表面的灰尘、污垢洗刷干净，放在锅里掺水，再把腊肠装在碗里，放在水里蒸煮，这样蒸煮出来的腊肠更是香气四溢、满屋飘香。母亲将其蒸煮熟，取出稍冷后便切成薄片，装入盘中，圆圆的，薄薄的，留着诱人的汁水，淡淡的清香和可以感觉的腊味充满了整个房间，让人看着就直吞口水。这真的成了母亲常说的“东家蒸香肠，西屋满房香”。
    我最难忘的是母亲烧起红通通的柴火灶炒腊肉的情景。母亲把腊肉切成肥厚的大块，下锅时，腊肉“刺啦”炸响，在锅里跳起了霹雳舞，远远的都能听到铁勺子与铁锅相互的碰撞声，能闻到铁锅中腊肉特有的香味。带骨的腊肉与萝卜干一同在铁锅中翻滚，滋滋作响，那是一种独特的香味，它混合着腊肉的醇厚与萝卜干的鲜美，仿佛在讲述着乡村的岁月。
    油汪汪、香喷喷的腊肉在锅里“滋滋”炸响，四溢的香气扑鼻而来，那简直是一种诱惑，有时忍不住想偷偷去抓一块吃，总是会被母亲笑着打手说：“莫忙嘛，手儿要烫起泡”。等腊肉出锅，我眼冒金光，口水直咽，迫不急待地拿着筷子夹起几大块放进嘴里，油水滋滋冒出来，顿时满嘴糯软，直入胃腹，那滋味真是香绵津长，肥而不腻，瘦不塞牙，浓香味美，百吃不厌，回味无穷。
    母亲做的腊肉宴好丰富，腊猪蹄炖白萝卜、撒上葱花，白潋潋的蹄花汤一钵、清蒸腊肠撒上葱花一盘，萝卜干炒腊肉“咸炒肉”一盘，还有大蒜苗、胡萝卜炒的“蒜炒肉”一盘，还有其他青菜数盘，满满一桌飘香诱人的腊肉宴佳肴，我们几个孩子捧着大粗碗，怕不急待夹着腊肉，呼哧狂嚼、大口吞噬，那顿饭和着喷喷香、满嘴油的腊肉，我风卷残云般吃了三大碗饭，把肚儿撑得滚圆臌胀，两天都没消化完……
    家乡的腊肉，不仅是一种味道、美食，也是一种感情。它是乡村的宝贝，它是乡亲们一年四季的佐菜、下饭菜，也是他们辛勤劳动的结晶。每一口咬下，都是岁月的味道，每一口都充满了乡愁，每一口都是回不去的童年，每一口都充满了对家乡、对过去的思念。这不仅是一种味觉的享受，更是一种心灵的洗礼，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香肠腊肉，感受着亲人们的浓浓亲情，一种浓烈的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心儿早已飞回故乡！
    这就是家的味道，家乡的腊肉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印象。不论我将来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它。让我们珍惜这份美好的传统，传承这份乡愁和文化。（王成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