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璋岷：法制记者的诗歌笔记㉕（五首）

小  寒

河水突然清亮明朗。小寒是冷静的智者

天的澄澈，倒映进雾霾的晦暗

过滤出微粒的挟持，水就比天高

沉闷呼吸在流淌，跳动主色调的爽快

河岸梧桐，撑不住暮秋那些承重念想

坚持在枝头，枯黄着悬铃木的青翠

桥头，黄葛树的根又肥了一圈

板根鼓涌。衰黄的草变得坚硬

无力者变得有力。前行活力正在酝酿

银杏褪尽色彩。斑斓的树冠删殳繁杂

支支挺立。卸掉金甲的军士倔强风骨

寒风中，抖动铁戟的瘦骨嶙峋

几片金甲，斗罢西风跌落进江水的柔情

旋儿的酒窝，笑出江草的牵挂

一群白鹭，就把江风的被褥穿透成弹洞

垂柳，仍然一笼金色，只是疲倦得发焦

坚守的意念，传递给绽出蓓蕾的海棠

娇嫩花蕊苍白无力，等待花期的轮回

流过城市。把一页页案卷重新研判

每朵浪花的秘密，在解构。在重组。

(行走都市，采访和编辑每处人事与风景。本诗选自《濯锦江的二十四物候》。1月的小寒时节，冬季寒意正浓，但尚未到最冷。《月令》中，它的三阶段物候，分别是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雊。而濯锦江畔，物候更加饱满）

云南挂耳咖啡

把脆弱的纸挂钩

挂在坚硬的咖啡杯上

清水淋下，就得到

香味飘忽不定的咖啡

风味地图。从临沧到保山

几袋咖啡的点位，都在连线

曾经好多故事的地方

一杯杯试过，都是一样的滋味

原来，咖啡里已经没有故事了

故事，在咖啡杯里稀释淡化

杯子，还是华美的模样

挂在杯壁的纸挂钩

已经松软，挺不直身子

让它塌软的，是热切的气体

(《云南挂耳咖啡》和以下的《给我一包松子》《今晨有雪》，三诗选自《都市心情》。描摹法治与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录传媒人生的心路与历程）

给我一包松子

这些盐焗的孜然的松子

放在那里太久了吧

可能不合你的口味，那就——

送给我。我喜欢松树

它的果实应该饱满

就是最好不要盐焗

孜然也不应该用上

原味，最好的结果

大树结的果实，本来就有味道

清香，是它的底色

你看，我也不喜欢盐焗与孜然

因为不愿看到它们过期被扔了

我把它带回去

今晨有雪

那一朵云，觊觎城市已经很久

城内的花，翘盼雪花的加盟

云与明亮的寒风擦肩而过

撞落的碎片，飘成逸朗的精灵

回风的鼓吹，急雪放慢脚步

徜徉在青枝绿叶的上空

脸颊，贴近白鹭不断拍打的翅尖

一连串的热切，轻得如同羽毛的轻柔

揭开夜梦，鸟鸣声摇曳着黎明

一寸寸天光，袒露都市的气象

呵一口热气，旋转出天地的连通

阵阵清凉，洞穿粘稠腻滞的述说

满天飞舞的希冀，就在黎明来临定格

来过了。告别了。依然是匆匆一瞥

谢过冷树寒花的无限心事，留下念想

扫退霾光。把每朵花洗得更纯更亮

大  寒

河道浅得像排骨美女。大寒是严冬的摊牌

最冷时刻，集聚起浓云背后濒危的寒气能量

参差白鹭，停在河中央互相张望

沙砾，给一河冬水安装嶙峋的骨架

鱼鳞图案，旋动婉媚冰凉的圈圈风声

风惊动鹭影，翩然无声折叠河的深浅

贴着水面，听见游鱼低声的呻吟

刺向天空，云帐屏住铅灰的呼吸

昨夜的风，送来半河的梧桐枯叶

水流舒缓，染出焦糖般黄褐味道

岸边银杏，退出喧闹的时节

越来越小的落叶，收不住最后的抽泣

褪尽金黄，缕缕树桠抽象出冬的尾声

石楠，一咕噜一咕噜的果实

暗红色的希冀，点不亮绿荫的蓬勃

海棠，贴着暗紫的树梗啪啪用劲

在霾色洗刷过的大氅内外，吻过

留下的唇印，还是娇白无力的问候

把冬的记忆拉长。腊梅的浓郁唤醒红梅

推开春的序幕。金合欢的灿烂敲打早樱的热烈

(行走都市，采访和编辑遇见的每处人事与风景。本诗选自《濯锦江的二十四物候》。1月的大寒时节是一年中天气最冷的时候。《月令》中，它的三阶段物候，分别是一候鸡始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濯锦江畔，物候的密码就是冬与春的交替）

作者：贾璋岷

参与创建四川法制报社，担任过报社记者、部主任、副总编辑、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