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梯子》
很突然,无端的疑惑
就被严肃放大了;像源源
不断的夜雾,弥漫在
本来就狭窄的出口附近。
类似的试探反反复复,
也曾中断过很久,最近却很频繁;
而且由于浓雾缺乏细节,
缭绕的窒息感,更是放纵了因果。
色彩过于招摇,就不说了。
被有意放慢的节奏,似乎一直在
遮掩着什么。花瓣那么娇嫩,
怎么可能用来制作梯子?
倒刺拔出后,看上去
倒是做工很精良。触摸感堪比
最好的光滑度。但掷出的骰子,
类似的漂亮也曾耽误过大事。
人生的陷阱岂止是
不上不下;每个阶段,
霉味的源头,都深不可测。
把它横着放,呼啸的时间
早已取代了风声;余生很可能
漫长得像悬空的独木桥。
把它竖着放,除了蛙鸣酷似耳语,
世界再没有别的软肋。
《早春的樱花协会》
它们有自己的故事,
不在乎最后你只能通过
比较运气的好坏,来模糊
命运的选择。绽放之后,
棕色的枝条是否
仍像以前那样性感,
不再是关注的对象。
重心转移后,没有人会这样
抱怨它们——美丽但不自由。
小蜜蜂带来的口信
很快会淹没冬天的口径。
不是判决,却胜似判卷;
没有一朵是你的,所以,
它们的自在,很可能
比你的自由,包含了
更多的故事,更多的深意。
最微妙的,你不妨比较一下——
没有被它们的绚烂驯服过,
我们的心灵是否会成立?
《玉兰花的目光》
开始的时候,我不确信
它会真的发生。没有翅膀,
就不该迷恋飞翔;类似的教训
太多了。这不是退缩
不退缩的问题。有点像
在古老的记忆中,我的影子
还能不能将我打捞出水。
擦干潮气后,我突然想起
我好像在塞利纳的小说里
接触过这样的文字:一旦越过了
某个年龄,信任就是艰难的。
假如早晨的天空是一个凸面镜,
你会信任玉兰花的目光吗?
或者,沿着玉兰花的目光,
一个在春天的孤独中寻找
爱的感觉的人,能做什么呢?
重新召回,抑或重新唤起?
无论怎样倾斜,向东,还是向西,
命运的游戏都太廉价。
我能做的,就是说服一个人的偶然。
甚至不限于此,沿着玉兰树的目光,
我能看到,眼前的绽放,
既不永恒,也不瞬间,
且远远大于世界的残酷。
《青苔时刻》
凝神一望,浓密的枝叶
一点也不像是刚刚经过了
神秘的修剪。新的轮廓
依然幽暗,寂静却很透明,
透明到你不得不正视
一天中也只有这段时光,
隔世的阳光才会照射进来:
明亮如刀锋,却毫无恶意;就好像
这里是一个从未被发现的起点。
如果没有阳光的照射,
那个缝隙永远都不会存在。
不得不说,作为无知的恋人,
我们之间的缝隙,可没有
这么幸运。爱情的阳光
曾照遍我们的每个角落,
却没能暴露我们之间的缝隙。
艾米莉· 迪金森说得没错,
只有等到死亡降临,
美丽的青苔从缝隙中长出,
将我们重新连接成新的躯体,
人,才有机会看清灵魂的面目;
而事实上,这仍会留下
一个疑问,你真的能看清吗?
《隐秘的风景》
雪花,枫叶,云影,
三者必居其一。纷飞之后,
你是何人?你如何打破
大地的幻觉,将一个矛盾的我
狠狠分离在时间的孤独中。
原地浑圆,但寂静却已失控。
你如何申辩:我们的羽毛不同
但也成就过寒风中的偎依。
风暴眼,带刺的窄门,最深的睡眠,
不论你是何人,三者必居其一;
即便季节的漫漶近乎无情,
全部的背景已淹没于麻雀的小歌剧;
即便曾经的风景已变得可疑,
令无名的羞愧像大水退去后
一块石头裸露在命运的苍白中。
《滂沱观止》
旷野里只有你
没按过世界的开关。
漫天的乌云加速一个底部;
陡峭之处,丝滑居然
多于光滑。泥泞的效果
超乎预期;愿意的话,
借用到你的身体时,
洗涤也可以是神圣的。
新生里就有一个滂沱,
一点也不亚于迷失的爱里
也有一个滂沱。
持续的轰响将你暴露在
无助而又野蛮的一面;
雨密集如刀割,直到
镜子的深处,回荡的钟声
完全取代了雨声。
《可能的礼物》
甚至还没来得及
好好的庆祝,生活和世界
就已在那个界限中
突然消失。有点像射出的
箭,还在半空中加速,
倏然的鸟影,就已用全部的黑暗
完成了一次美丽的消失。
很纯粹,所以轮不到
人世的伤感像缝隙里滴落的
水,将我们渗透在
潮湿的记忆深处。
同样突然的,还有
倾斜多么美妙,属于我们的,
和不属于我们的,几乎同时到来。
金黄的折叠,伴随
汹涌的撞击,时间的跨度
至少不少于四千万年;
接着,弯曲的彩虹并没有止于
将已经陌生的身体
弯曲在雨的辨认中。借助朦胧的化身
轻轻一跳,就可以完成
一次永恒。如果我送给她的是
屹立着的峭壁,你呢——
你会送给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