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军林
眼下,读诗、谈诗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写诗就更奢侈了。很多时候,我们都绕着诗歌走,生怕让人看出自己跟诗歌有什么瓜葛。是啊,连文人们坐在一起都不怎么谈诗了,你说谁还会谈诗呢?
不过,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如果手头正好有一本诗集之类的读物,还是会翻一翻的,应该算是一种习惯吧。在笔者看来,虽然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翻阅诗歌,有点偷偷摸摸的架势,但总比一个人偷偷摸摸玩微信有意义一些。酷热的盛夏,或许并不是一个适合阅读的季节。即便有电扇相伴,有空调相依,内心始终潜伏着一团火。在三伏天,笔者蜷缩在书房,拿起唐诗抒情诗选《村庄与星斗》(新华出版社2012年11月出版)翻阅,渴望在三伏天的夜晚让诗歌给自己一杯沁心沁脾的清凉。
关于唐诗,近些年写诗的人应该都知道,此唐诗乃中国当代著名乡土诗人唐诗,而非唐诗宋词那个唐诗。
唐诗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诗歌导读》主编,国际汉语诗歌协会常务理事,国际诗歌翻译研究中心荣誉主席。曾参加过《诗刊》青春诗会,作品被翻译成10多种语言,举办过作品研讨会,获中国作家出版集团首届诗歌奖、希腊国际文学艺术奖等奖励,作品入选多种辞典和选本。先后出版诗文集10多部,主编《中国年度优秀诗歌》等10多部,其诗风在中国诗坛可谓独树一帜。
笔者认识唐诗多年,对他颇为了解,知道他的诗歌品质以及在诗坛的地位。老实说,如果一个人没有乡村印象,是很难进入唐诗的作品的,因为他的大部分作品都跟乡土有关。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连镰刀、锄头之类的东西都没有见过,又怎么能进入唐诗笔下的乡土世界呢?笔者之所以能走进唐诗的作品,并生出喜爱之情,原因很简单,笔者是在乡村长大的,他笔下的乡土就是笔者的乡土,也可以说是我们这一类人的乡土,因共鸣而喜爱也就很正常了。
诗选集《村庄与星斗》精选了唐诗新世纪以来创作的抒情诗作上百首,诗作题材广泛,重点围绕当今农村的现状,从乡村的各个方面着墨,对乡村的人文历史与当下的时空情感等进行深入挖掘和拓展,表达了作为“乡村之子”的现代诗人对故乡、故土和父老乡亲的体认与眷念,为读者呈现出一个饶有诗意的现代农村。
其实,从《村庄与星斗》这个书名就知道,那个乡土诗人唐诗又站到了面前,他又会勾起笔者的乡村记忆。
这本集子共分《词语中站立的村庄》《核桃村纪事》《槐花的鸣叫是一声声的白》《用银河水浇灌我的文字》《乡村人物》《把这些花放在梦的边上》《没有人告诉我思念中雪下得很大》《我的记忆难道放错了地方》《把这些星斗擦洗得更亮》《那只鸟一定是我的爱人》和《长调:我的音符热泪滚滚》等11卷,给人丰富厚重之感。
从第一卷开始翻阅,笔者发现,里面很多篇章确实都读过,此次再读,如同老友相聚,感受到的依然是浓得化不开的乡音、乡情和乡愁。
例如,读到《每当母亲弯腰》时,笔者眼前浮现出来的不只是熟悉的“母亲”和“乡村”,还有当初读这首诗的情景。记得当年读这首诗时,笔者还专门写了这样一段话:诗作一开篇,就把一大批我们熟悉的乡村意象以排列组合的方式呈现出来,让我们在瞬间被乡村所覆盖,被乡村所包围,再也无法抽身而出。尤其令人叹服的是,诗人把这样的“意象群”维系在“母亲”一个人的腰上,维系在母亲“弯腰”的那一瞬间,使原本普通的乡村事物顿时有了重量,有了新鲜之气,并形成巨大的诗歌张力,使母亲的形象和整个乡村重叠在一起、融合在一起。在这里,母亲代表的是整个乡村,整个乡村就是母亲。
应该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阅读体验。同样的一首诗,相隔多年再次阅读,竟然没有产生丝毫疏离感,自己依然被深深地打动,依然被诗中呈现的乡村意象所吸引、所温暖。照理说,这些年乡村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甚至变得面目全非,因为整个世界都在急速变化,我们作为个体的人也在变化,但为什么在读到《每当母亲弯腰》一诗时,那种彻骨透心的感觉却没有丁点变化?也许是唐诗用他深入骨髓的诗歌笔触,已经将“乡村”和“母亲”变成了永恒的记忆,如同不可更改的历史。
还有,读到“父亲,你身上有好多种病。一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就不知不觉淌了出来……为您写这首诗,我笔下的字,一粒比一粒沉/一个比一个重,像小时候,您在老家弯曲的山坡上/背着夕阳和柴禾,一步一步地回家……”(《父亲有好多种病》)这样一些诗句时,自己不被触动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的“父亲”。确切地讲,这样的一首诗几乎摈弃了所谓的诗歌技巧,几乎就是直抒胸臆。诗人关于“父亲”的书写朴实而深沉,同时又十分沉重,沉重得像村后的山坡。
除了父亲和母亲,唐诗的笔下还有许多乡村人物,如《在深山点灯的人》《犁田的人》《迎亲的人》《薅草的人》《插秧的人》,他们成为乡村最鲜活的人物群像,让乡村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不过,这样的气息已经变成了记忆中的景象,因为当下的乡村已经变了模样,给人感觉只有悲凉与迷惘,甚至显得有些苍茫。在今天,唐诗笔下那种曾经熟悉的充满温度的乡土气息,已经渐行渐远,丢在了风中。
在笔者看来,选集中最特别的部分应该是“核桃村纪事”。笔者不知道核桃村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核桃村对唐诗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核桃村是他的出生地,否则很难想象他会围着核桃村能写出一大堆诗篇来。要知道,诗人在写父亲、母亲以及众多乡土人物的时候,其背景都是我们熟悉的乡村,压根没有具体所指,但“核桃村纪事”部分却十分具体。以笔者的阅读经验,诗人针对某个具体的地方写上一两首诗并不鲜见,但写上一大批诗却不多见。想想看,这需要诗人从“核桃村”汲取多大的养分才能写出来?
从《核桃村的鸟声》到《核桃树下的发问》《当我看见核桃》《核桃村的雨》《打核桃的人》,诗人将“核桃村”当成了一块“画布”,当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把关于乡村的印象、记忆和情感都放置其中,共同构成了理想诗意呈现的乡村。从某种角度讲,仅“核桃村纪事”系列诗篇,已足以见证唐诗作为乡土诗人的身份,也足以证明他的乡土诗歌品质。
同样令笔者惊喜的是“长调:我的音符热泪滚滚”部分,这可能跟自己以前没有读过唐诗的长诗有关,瞬间有一种强烈的新鲜感。从《蚂蚁之光》到《蝴蝶》《自己的蓝》《在词语中侧身而过》,这4首长诗“逃离”了我们熟悉的乡土背景,进入了我们陌生的诗人富有哲思的内心世界。在这些容量丰富的长诗中,我们读到的不再是镰刀和锄头,而是诗人直指内心和灵魂的思考。这里不再只是浓烈的情感抒发,而是厚重的思想呈现,是诗人内心高扬的精神旗帜。
掩上书卷,再次确切地感受到,这本诗集在这个酷热盛夏的晚上,给自己的内心添加了一份清凉。在这个夜晚,顺着诗选集《村庄与星斗》编织的路径,跟着唐诗重温乡土,应该是一种幸福。
【作者简介】
何军林,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家协会理事,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会员。